大唐探幽录

八月薇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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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不离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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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阿弦启程往江浙之时,秋风萧瑟,武皇后之母,卫国夫人杨氏殁了。

武后哀思之余,欲修建寺庙、树立佛像悼念杨氏,此事便交由敏之料理。

谁知敏之对此事并不上心,非但被人揭发有中饱私囊之嫌,且在杨氏的丧期之间,并不遵从守孝,不穿孝服而肆意行乐。

武后一怒之下,便夺了他的武姓,命将其发配雷州。

岂料就在前往雷州的路上,歇息的驿馆忽然起火,敏之竟葬身火海。

崔晔虽一直都在路上,但也经常收到属下递送的各色消息,因此听说此事,并不觉着十分诧异。

李贤却实在难过,道:“我原本以为,母后之所以把表哥贬斥,不过是想磨磨他的脾性而已,等他收敛、知错了,自然再会调他回来,谁知道这一次,却是有去无回了。”

崔晔道:“殿下节哀,天有不测风云。”

李贤掏出帕子拭泪,又道:“他虽有些跋扈不羁,但却是亲戚里难得的可堪交谈的人,又负才气,本该大有一番作为,却竟落得这样下场。”

李贤停了停,忽然又道:“其实从上回太平出事,我就一直有这种不祥的预感,只是想不到竟来的这样快。”

崔晔轻声道:“周国公锋芒太盛,行事又太过随性,他走到这一步,其实并不奇怪。”

李贤道:“崔师傅,我只是有些心惊。”

“殿下为何心惊?”

“大概是……兔死狐悲,物伤其类。”

灯影下,崔晔默默地看了李贤片刻,终于说道:“殿下跟周国公并不是同类之人,为何发此感慨?”

李贤低低笑了声,道:“我只是想到,先前母后对表哥,是何等的宠爱,没想到,说变就天翻地覆了。”

崔晔默然道:“殿下这些话,且记得不要对其他人提起。”

“当然,”李贤道,“我也只能在崔师傅跟前儿吐一吐而已,其他的,连最近身之人也只字不言。”

崔晔颔首:“这便好。”

此刻堂中无人,崔晔瞥一眼左右:“说到近身之人,听说殿下最近收了一名新的随侍?”

李贤一愣,面上神情略有些不自在,继而道:“崔师傅连这个都知道了?是,这人原本是我外头结交的,因看他身手出众,便留在府中了。”

崔晔静静地看着他,忽然说道:“我先前离开京都之前,曾无意听圣后同陛下商议,似在谈论殿下的亲事,其实殿下已是这般年纪,也很该认真考量此事了。”

李贤微微震动,却垂首道:“您说的是。”

灯影下,崔晔默默地看着这位少年亲王,眼中波光闪烁,最终并没有再说什么,只淡淡道:“时候不早,我该去了,殿下早些安歇。”

“天色已晚,不如崔师傅且留在府中安歇。”李贤挽留。

“不必了,我还是回驿馆。”崔晔起身往外。

李贤只得随行,将送出殿门处,忽又说道:“崔师傅这次南下,是特意为了十八弟而去的么?”

崔晔止步:“为何这样说?”

李贤含笑道:“之前因师傅的身子不好,母后特许您在府中休养,但能让您这般不辞辛劳地跋涉前往的,除了十八弟,我想不到别的。”

崔晔点了点头,不置可否。

正要出门,李贤又道:“听说她在江浙所做,轰动地方,我早就想当面儿听她说一说,只可惜今日天晚,未曾来得及面见详述。”

崔晔道:“明日让阿弦拜见殿下就是了。”

李贤笑道:“如此就太好了。”

***

等送了崔晔出门上车而去,李贤回身入内。

将走到客厅之时,有一道偏瘦的身影自廊下出现,灯笼之下,照出一张尖下巴,相貌清秀的脸。

这一位,正是方才崔晔跟李贤提起的,他新进收的那位“近侍”,名唤赵道生,但却并不是什么李贤在外游历认识的人,而是王府的家奴。

因他相貌出色,为人又机警过人,极擅逢迎,是以李贤对他宠信非常。

赵道生道:“那位天官大人走了?”

李贤瞥了瞥他:“嗯。”

赵道生笑道:“人人都说他厉害,怎么殿下不让我看一眼?”

李贤皱皱眉,并未言语。

赵道生最会察言观色,当即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笑道:“我知道殿下不让我露面,一定有个缘故,我不是也乖乖地照做了吗?”

李贤这才看他一眼,道:“你知道就好,我不让你见崔师傅,是为了你好。”

目光掠过这人的脸,虽是男子,但生得有几分妖媚的女像,灯影下看来尤其明显。

李贤盯着赵道生的脸,眼前却忽地出现另一个人。

她道:“伯伯叫我弦子,英俊叔叫我阿弦……你还是叫我阿弦罢了。”

瞬间心乱,而眼前亦光影凌乱。

原来是赵道生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:“殿下在想什么?”

李贤敛神:“没什么。”

赵道生并不追问,只是陪着李贤回房去了。

***

驿馆。

不期然在此见到了贺兰敏之,阿弦爬起身来,不知敏之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。

不过此人种种行事自不能以常理测度,因此阿弦只搓了搓眼睛道:“大半夜的,殿下有什么急事?明日再说也是不迟。”

敏之似笑非笑:“正是夜晚静悄悄地才好说话。”

玄影虽被呵斥,却仍盯着他,仿佛有些警备的模样。

阿弦听这话有些轻薄似的,自也暗中警惕:“殿下若无要紧之事,还请天明再见就是。”

敏之却自顾自走到旁边儿坐下:“小十八,这一趟江浙好玩么?听说你差点去了半条命,是真的?”

阿弦跳下地,安抚玄影:“殿下听谁说的?”

敏之笑道:“到处都在传说,说的神乎其神……”

他垂着眼皮,仿佛在想什么,忽然抬头看着阿弦道:“整天面对那些……你不怕么?”

阿弦琢磨他的话中意思:“殿下指的是……”

敏之皱皱眉道:“当然是那些鬼。”

夜半三更,他忽然来到,却在谈鬼。虽然这会儿看不见什么鬼现身,阿弦仍觉身上有些隐隐生冷。

阿弦道:“殿下怎么有兴致说起鬼怪来了?何况,白天不可说人,夜晚不可说鬼,我才不想自讨苦吃,万一真的引了来可怎么办?”

敏之竟随着轻轻笑道:“是呀,要是引了来可怎么办?”

阿弦着实吃不准他的意思,但前车之鉴数不胜数,只在心底绞尽脑汁地想法要让他离开。

敏之却看穿她的心思:“我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你,一见面就要赶我走?”

阿弦虽察觉他这句话有些古怪,却也来不及多想,只悄悄打了个哈欠:“我很困,又是晚间,殿下不如且回,给人看见了不好。”

敏之道:“给谁看见?给崔晔?”他忽地笑起来:“那个人呀……简直是只许州官放火,不许百姓点灯。”

“什么放火点灯。”阿弦恨不得将他一把扔出去算了。

敏之笑而不答。

看着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,阿弦委实无法:“殿下到底找我做什么?有事且说,无事,我便真的要睡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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