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

八月薇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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怜无声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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敏之虽听见这话,却毫无反应,靠在车壁上恍惚失魂。

阿弦心有不忍:“殿下,我想去崔府,就在这里下车啦。”

敏之似没听见,阿弦道:“有一句话虽不中听,却不可不听。那就是‘人死不能复生’,我知道你舍不得魏国夫人,但毕竟阴阳相隔,不能强求,殿下还是保重身体为要。”

敏之听了这两句,才缓缓地转头看向阿弦,哑声问道:“我问你,阴阳相隔,你是说她去了阴曹地府么?”

沉默片刻,阿弦道:“是。”

敏之换了个姿势,将腿伸长了些:“那么就是说,等我死后,我也会去那个地方,那么我就能见到她了?”

阿弦有些无法回答他的这句,为难地叹息:“殿下……”

敏之抬眼,忽然倾身过来:“小十八,为什么这次……妹妹没有像是那鬼女一样、上你的身?”

他的语气有些阴测测的,双眼也直直地盯着阿弦。

阿弦呼吸一窒。

敏之已经抓住她的肩:“你说啊,为什么没有?”

“并不是……每个都会那样做,”阿弦忍着要推开他的冲动,耐着性子道:“详细我也不清楚,大概是因为魏国夫人并没有多大的执念吧。”

“执念?”敏之疑惑,仍是不错眼珠儿地看着阿弦。

“是,执念,”阿弦想了会儿道,“从人变成鬼,所遇不同,有的人心中会有难解难忘之事,纠缠不散,所以……”

“妹妹没有难解难忘之事?那你方才在宫内到底看见的是什么?”

阿弦想到贺兰氏控诉武后谋杀之事,便低下头去。

敏之打量她的脸色,道:“是不是……妹妹说了她是被谁害死的?”

阿弦的心猛地一跳,知道这位殿下目光锐利,但是她竟本能地不愿把贺兰氏的那句话直接告诉敏之。

阿弦强自镇定,道:“魏国夫人先前……并不知道她已死,还徘徊在宫殿之中,后来醒悟过来……就、就去了。”

“只是如此?”敏之眯起双眼。

阿弦道:“她还跟殿下说了一句话……”

“说什么?”

“她说,她现在才知道,曾经不顾一切想要得到的东西,是多么可笑。”

敏之盯着阿弦,然后缓缓点头:“原来如此。”

阿弦道:“殿下知道夫人指的是什么?”

敏之脸上浮起一抹冷笑:“我当然知道,那正是害她致死的东西。”

阿弦不敢再问:“那我下车去了。殿下多多保重。”

“你要去崔府?”

“是,我方才听人说,阿叔的夫人病重,不知怎么样了,我想去探望探望。”

敏之放开她,往后一靠,半晌才长吁口气道:“不管如何,我得多谢你,小十八,我从未想到,有朝一日会这样感激有你在。”

阿弦惊讶:“殿下……”

敏之说着,对外头道:“去崔府。”他又对阿弦道:“不必下车了,我送你过去就是。”

“多谢殿下。”心内五味杂陈。

马车停在崔府门口,崔府的门人见是周国公府的马车,正在惊疑,忽地又见阿弦从车内跳了出来,却转惊为喜,忙招呼:“十八弟。”

马车不做停留,一径去了。阿弦迎着崔府的门人:“阿叔……天官在家么?”

家奴道:“我们家大爷还在部里未曾回来,十八弟入内稍等片刻。”

阿弦迟疑:“我还是在这里等……不然我去吏部找他就是了。”

家奴道:“不不,这几日大爷回来的早,怕你去走岔了路岂不是不好?且在府里稍等片刻,我们派人再去打听打听。”

阿弦见他们十分热情,只好答应。

当下随着进了府里。阿弦按捺不住,悄悄打听:“我在路上,听人风言风语,说府里的事,想必是那些无知的人胡说八道。”

那家奴皱起眉头:“是不是有关我们少夫人的话?”

阿弦点头,家奴叹道:“唉,那可不是胡说的呢。”

之前虽只见过烟年一面儿,却已惊为天人,又因崔晔的缘故,越发多一份敬重。

所以在外听了那些流言,只是不信,但此刻听这家奴如此回答,一下揪心起来:“什么?到底是怎么了?”

家奴道:“按说我们少夫人,可真是没得挑儿,可称得上是长安城里第一号的美人才人了,可偏偏身子有些弱,再加上近来流年不利的,先是我们大爷传言在羁縻州出事,少夫人自然受了惊吓,后来偏偏又有伽蓝寺的事,雪上加霜一样,便隔三岔五地有些小病小灾,听里头的丫头传说,有段时候,每天只吃一口饭,你说这怎么了得?铁石人也受不了,何况是那样娇弱的……”

阿弦屏住呼吸,只顾听他说。家奴又道:“前些天进宫,还在宫里头晕倒了呢,御医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。昨儿更是吐了血……唉!我们都说,是老天爷嫉妒,什么红颜薄命……”

“呸呸,”阿弦忙道:“还不知怎么呢,不要说不吉利的话。”

家奴才忙又转忧为喜道:“是是,十八弟说的对,我们这些碎嘴,原本也是瞎说,一定不灵。”

正说到这里,家奴忽然看向前方,又悄悄拉了阿弦一把:“十八弟,那是我们二爷。”

阿弦抬头看时,却见前方廊下,站着一名俊秀公子,瞧着有些眼熟,正在吩咐一名下人什么话。

一抬头看见这边儿阿弦,眼中透出些诧异。

家奴见状,便领着阿弦上前,道:“二爷。”

崔升看着阿弦:“这是……”

家奴道:“这是十八弟,是大爷的小友。大爷曾吩咐过,但凡他来,一定要好生招待。”

崔升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:“十八子,你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,今日才见,倒是……有些出乎意料。”

阿弦早做了揖:“让您见笑啦。”

崔升摇头道:“并不是,只不过你的年纪比我想的还小,样貌也……若不是亲眼见到,实在不会相信哥哥会跟你……会跟你这样不同。”

崔升的性子跟崔晔不同,有些心直口快,他本是要说“不相信哥哥会跟你相交”的话,可又及时察觉,这样听来似乎有些伤人,于是忙又改了。

崔升问那家奴道:“大爷回来了吗?”

家奴摇头:“已派人去查探。”

崔升道:“既如此,我来招呼十八小弟,你且去忙吧。”

家奴知道崔升性情外放,比崔晔更容易相处,因此十分放心,领命而去。

崔升便对领着阿弦往内,一边道:“我听人说,你先前跟在周国公身旁,近来又去了户部?”

阿弦道:“是的。”

崔升道:“周国公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,你跟着他一向如何?”

“还过得去。”

“新去户部,可还适应?”

“一切都好。”

问答数句,崔升见前后无人,便又道:“十八小弟,我有件事想问你,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。”

“二爷想问什么?”

崔升便低低问道:“你跟我哥哥是如何相识的?”

眼见他满脸探听之意,阿弦道:“天官并没跟二爷说么?”

崔升咳嗽了声。

崔晔从来极少主动说起自己的事儿,崔晔不言,崔升也绝不敢多嘴询问,如今见阿弦这般问,自然讷言。

但他输人不输阵,便呵呵道:“若是听你说来,滋味当然不同。”

阿弦看着他含笑的眼睛,却也瞧出他有些诈人的意思,便不言语。

崔升见她不上当,便道:“对了,大理寺袁少卿,也是你的旧识对么?”

阿弦问道:“噫,二爷也认得少卿?”

崔升道:“何止认得,前天还一块儿喝过酒呢。”

阿弦一愣:“是么?”

崔升道:“骗你做什么,对了,还提起你来着……”

阿弦屏住呼吸:“提、提我?”

崔升并没留意她的表情异样,只看着前方道:“那里就是我哥嫂的住处了,先前我听人举荐了一个极好的大夫,我先去问问嫂子的意思,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。”

阿弦忙道:“我跟你一块儿好么?”

虽然这话听来有些唐突,但崔升见她年纪颇小,且跟崔晔相识,倒也不以为意:“那好,你只悄悄地别出声。”

崔升带着阿弦来到烟年院中,丫头来迎着:“二爷。”见阿弦眼生,便多看了两眼。

因阿弦身着常服,身形样貌又见小,便只当是崔升新收的小厮。

崔升道:“阿嫂怎么样了?”

丫头叹道:“之前吃了一碗汤药,却又吐了大半儿。”

崔升道:“我进去瞧瞧。”

崔升入内后,阿弦站在门口,又扭身回看。

渐渐地,药气透过窗纱传了出来,依稀还听见几声咳嗽,跟低低地说话声音。

阿弦身边儿的那丫头不住地瞅她,忽道:“你是……当初跟着周国公的那个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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